纳米技术的发展
摘要:自1959年“纳米”概念诞生以来,世界各国在纳米研究领域的竞争非常激烈,整体取得了突破性的发展。纳米技术的飞速发展在公众中产生了“纳米热”现象,也出现了学界对于盲目推崇纳米技术现象的批评之声。社会公众对这一新科技虽有担忧,但总体支持。公众的广泛参与和讨论对纳米科技的发展进程产生了影响,呈现出“后常规科学”的发展特征。面对公众的担忧,政府应做好风险管理,学界、生产商、媒体等社会各界也应各尽其力,推动纳米科技的健康持久发展。
关键词: 纳米科技;公众认知;后常规科学 简介 纳米是一个长度单位,1纳米等于10亿分之一米,大约是一根头发丝直径的万分之一。纳米科技的研究对象主要是尺寸在1纳米到100纳米之间的材料的性质和应用。在纳米尺度,物质会因比表面效应、小尺寸效应和宏观量子效应而显示出与宏观体差异巨大的性质。纳米科技的最终目标是实现依据材料在纳米尺度上表现出来的新颖的物理、化学和生物学特性制造出具有特定功能的产品。
1959年,美国著名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理查德·费曼(Richard Phillips Feynman)在一次演讲中提到,人们可以用非常小的机器制作更小的机器,并最终根据人的意愿,逐个地排列原子,制造产品。自此,人类关于纳米技术的梦想开始萌芽。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纳米科技才逐步发展成一门前沿的、交叉性新兴学科领域。自纳米技术为公众所知以来,便被期待能够如同互联网技术那样,成为一种渗透在全领域全行业的新的发展工具和发展思路。 “纳米热”现象与极端反对之声
2000年,美国启动“国家纳米技术计划”,世界各国也争相出台相关政策为纳米技术的研究与开发提供有力支持。日本文部科学省在2002年度预算里拨款301亿日元(约合2.34亿美元),实施“纳米技术综合志愿计划”。同年,韩国科技部公布《2002年度纳米技术开发计划》,投入2031亿韩元(1.56亿美元)的政府预算(林小春、姜岩,2002)。各国都希望能够抓住机遇,加快纳米技术的研究与产业化,抢占国际市场。
理论上来讲,21世纪初的纳米技术仍处在初级研发阶段,距真正的产业应用与推广还有较大的距离,然而此时,我国却已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一股“纳米热”,这一新概念以大潮汹涌之势席卷了媒体,纳米概念深入人心(李斌、沈路涛;2000)。白春礼2002年在《对目前我国纳米科技发展的思考》一文中指出:“纳米科技在我国骤然变热,说明纳米科技本身所蕴含的巨大发展潜力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2003年,阎莉和邢如萍在其涉及“纳米热”的社会学研究中描述说:“对纳米科技的热衷不仅停留在科技界、企业界、政府和大学,而且波及到整个社会。”一时间,“纳米水”、“纳米冰箱”、“纳米油”等概念相继涌入公众视野。而从科学角度来看,这些所谓的“纳米产品”却往往只是商家做生意的噱头。正如中国科学院张泽院士(2002)所说,“这些产品很可能是出于商业上的需求而被称为纳米产品的,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纳米A,纳米B的,值得怀疑。冰箱上某些部件的材料和常规的材料有些差别,还是冰箱,为什么要非要叫纳米冰箱?”
“纳米热”现象反映出人们对于新科技改变生活的期待,但商家和消费者均表现出对纳米科技认识的不足,存在一定的盲目性。2009年,韩国三星公司(以下称三星公司)推出一款“纳米银洗衣机”。三星公司称,这款洗衣机的滚筒内壁含有纳米尺寸的银离子,可以去除衣物上99.9%的细菌。然而当年8月,韩国《东亚日报》报道称,美国环境保护局公开表示,三星公司生产的银纳米洗衣机事实上并非纳米技术产品。该局的调查结论显示,三星的这类洗衣机其实并不含有银纳米技术,而是含有另一种离子,所以只能把这类洗衣机称为“离子生成机”(贺春禄,2009)。一些商家利用公众对纳米科技认识的不足,出于商业目的,为自己的产品打上“纳米”的标签,这类现象在21世纪初的“纳米热”浪潮中屡见不鲜。
纳米科技在全球范围内受到热烈追捧的同时,也存在一些对其比较极端的反对之声,其中具代表性的团体是加拿大一个激进环境保护组织ETC(Erosion, Technology,and Concentration)。2005年1月底,ETC发表了一份长达80多页的报告,其中将纳米描述成一种可能会毁灭地球的科技,并提出“绿色粘质”(green goo)这一概念,指其是生物技术与纳米技术的结合,可用于制造新的生物物种,可能会对环境、人类健康等产生极大的破坏,因此号召在全世界范围内暂停所有纳米技术的相关研究。
尽管多数专业研究人员认为“绿色粘质”的概念缺乏科学依据,实为荒诞之谈,不过事实上,有些纳米技术可能的确存在安全隐患。例如,由于尺寸极其微小,纳米材料比常规材料更易穿透各种屏障,甚至可以穿过生物体的皮肤、细胞膜,到达各种组织器官内部。而这些物质是否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成为许多人担忧的问题。
3.“后常规科学”
无论是“纳米热”现象还是对纳米科技的反对之声,纳米这一新兴科技在公众舆论场中的遭遇与更早出现的转基因技术十分相似。起初公众对这项新技术也很狂热,后来因不断流传的事故与风险,公众的热情逐渐减低,开始出现怀疑的态度,后来网络上甚至多有“全民抵制转基因”的声音。转基因技术的发展也逐渐演变为一场伦理、法律、社会甚至政治斗争。
以转基因和纳米技术的发展来看,由于这类新兴技术的知识体系尚不完备,导致其技术进程及产品在科学、社会和文化语境中表现复杂性、不确定性和模糊性,由此使公众在技术发展中倾向于参与对话(李永忠、冯俊文, 2009),而公众参与又会反作用于新兴科技的发展。这种现象赋予了新兴科技的发展以“后常规科学(post-normal science)”特征。
与“后常规科学”概念相对应的“常规科学(normal science)”是一类发展“成熟的”科学实践活动,其发展是专业共同体内部的事情(胡娟,2014),而公众因缺乏相关专业知识无法参与其中。然而随着科学的发展,科学领域被不断拓宽,许多新兴科技从无到有发展起来,不再符合“常规科学”的特征。1993年Funtowicz 和 Ravetz首先提出了“后常规科学”这一概念。根据Funtowicz 和 Ravetz的说法,“后常规科学”有以下主要特征:事实不明确、存在价值争议、存在高风险且决策具有迫切性。由于不确定性与决策风险日益增长,而科学发展中的决策又与公众利益息息相关,“常规科学”下“技治主义(technocracy)”的决策模式显然无法适应“后常规科学”的发展(胡娟,2014),公众表现出将技术进程放在科学、社会和文化等多语境中参与对话的倾向(李永忠、冯俊文,2009)。
纳米科技在其发展中也表现出明显的“后常规科学”特征(Bernstein et la.,2014)。尤其在分子制造(molecular manufacturing)和改良人种(human potential enhancement)等具有争议性的领域(Macoubrie, 2006),相关伦理研究和社会讨论是十分必要的,决策者应当在加强科普教育的基础上,保障公众合法的知情权并鼓励多方团体监督与对话。
公众对纳米科技的态度及其分析 对于纳米技术的发展,多数公众表现出积极的态度。Brossard(2007)和Macoubrie(2006)的研究都表明,在调查所涉及的美国一些州,绝大多数公众对纳米科技的发展持支持态度。但不可否认的是,纳米技术的风险还是让公众产生了担忧。Macoubrie(2006)对各类公众担忧进行了进一步的整理分类,将其分为12大类,包括环境影响、社会影响、监管不力、军事用途、对人类健康的影响、宗教论题等各个方面。
从其性质来看,公众担忧可以分为两种(Macoubrie,2006),一是以已知经验为基础的消极判断,即“ experience-grounded concerns”;另一种是对完全无法预测的未知的担忧,即“true unknowns”。研究发现(Macoubrie,2006),在受访者(N=377)表达的对纳米科技的各类担忧中,“experience-grounded concerns”占95%以上,而“true unknowns”仅不足5%。可以看出,绝大多数公众对于纳米技术的担忧并非盲目、毫无根据的,而是受到了某种客观经验的影响(Macoubrie, 2006)。
造成公众担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一个突出的问题便是公众对纳米科技缺乏基本的科学认识。2004年,Cobb和Macoubrie 就公众对于纳米科技的认识做了一项研究,结果显示95%的受访者对纳米科技仅有微乎其微的了解或对其一无所知。研究指出对纳米科技适当的了解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并支持这一重要的新兴技术(McComas et la.,2011)。一项美国全国范围电话抽样调查结果显示(Brossard, 2008),宗教因素、媒体宣传、对纳米科技的利弊认识等都会影响到公众对纳米科技发展的态度。具体来说,宗教信仰越强烈的受访者更倾向于反对纳米科技的发展;媒体宣传客观上为公众支持纳米科技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助推作用。另外,Macoubrie(2006)和Brossard(2007)的调查均表明,公众对政府的风险管控能力缺乏信心。
结论 随着公众的视线不断转移或被转移到不同的话题,“纳米”一词也仿佛离开公众的视野很久了。从趋之若鹜的“纳米热”到如今新闻报道的乏人问津,我们看到了公众对于一项新技术的期待,同时也看到了新技术发展过程中无可避免的挑战。就纳米技术本身而言,虽然存在质疑,但笔者认为,其有机会像互联网技术那样在未来成为各行各业的改革工具,彻底改变人们当前的生产生活方式。而作为一种“后常规科学”,公众参与成为该技术发展过程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
相关研究显示公众对于纳米技术的整体态度是乐观和积极的,对纳米科技的发展较为支持,但存在的问题与担忧同样不容忽视。目前,公众对于纳米技术缺乏足够的了解,对政府、企业的风险管控能力缺乏信任,而以往科技用于战争用途、破坏环境等经验更加深了公众对这一新兴技术的忧虑与反对。要实现纳米科技的健康持久发展,必须提升公众对该技术的正确认知。为此,政府应当加强对风险的把控能力,与公众保持沟通,提高公众对政府风险管理能力的信任,使公众的参与能对纳米科技的发展起到更积极的推动作用。同时媒体也应发挥力量,通过科普类的报道帮助公众了解新技术的发展。纳米科技的发展,除依赖国家和政府的有效支持、科研人员的辛勤投入外,还需要社会各方抱有开放且严谨的态度,持续对其保持关注并进行理性的讨论。决策制定者、科研人员及其他利益相关者应当考虑如何各司其职,疏通公众了解科学的渠道,为发展这一意义重大的领域源源不断地注入健康血液。
参考文献: [1]白春礼:《纳米科技 全面理解内涵 促进健康发展》,中国科协学术年会大会特邀报告。 [2]白春礼:《纳米科技及其发展前景》,《科学通报》2001年第2期,第37页。 [3]贺春禄:《“纳米家电”的擦边球》,中国质量新闻网,2009年9月28日,http://www.cqn.com.cn/news/cpkkxbg/278161.html。 [4]胡娟:《专家与公众之间:“后常规科学”决策模式的转变》,《自然辩证法研究》 ,2014 第30卷 第8期 ,第21-26页。 [5]李永忠,冯俊文:《公众理解纳米科学:利益、风险和不确定新》,《中国科技论坛》,2009年第5期,第90-95页。 [6]林小春、姜岩:《纳米技术“无所不能”,走出“纳米热”的误区》,新华网,2002年5月23日,http://news.xinhuanet.com/newscenter/2002-05/23/content_405925.htm。 [7]任红轩:《纳米科技的伦理学观察》,《新材料产业》,2013年第7期,第49-53页。 [8]涂向阳,赵兴太:《库恩的思想:常规科学如何形成》,《前沿》, 2008 年第2期,第15-17页。 [9]温琼娟:《科技风险沟通中的媒体报道困境与对策》,《编辑之友》2013年第10期,第56-59页。 [10]于爽:《库恩与“后常规科学”》,《哲学研究 》,2012 第12期,第 79-85页。 [11]Bernstein, M.J., Foley, R.W. and Bennett, I. (2014) “An operationalized post-normal science framework for assisting in the development of complex science policy solutions: the case of nanotechnology governance,” Journal of Nanoparticle Research, 7. [12]Brossard, D., Scheufele, D.A., Kim, E. and Lewenstein, B.V. (2009) “Religiosity as a perceptual filter: examining processes of opinion formation about nanotechnology,” Public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 5: 546-559. [13]Funtowicz, S.O. and Ravetz, J.R. “ Science for the post-normal age,” Futures, 7: 739-755. [14]Macoubrie, J. (2006) “Nanotechnology: public concerns, reasoning and trust in government,” Public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 2: 221-242. [15]McComas, Katherine, A. and Besley, J.C. (2011) “Fairness and Nanotechnology Concern,” Risk Analysis: An International Journal, 11: 1749-1762.
本文作者:张滋宜
2016级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
校对:金兼斌 教授编辑:王彩臻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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