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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掖行

四月三十日早晨，有同事相约自驾三日游，中午跟家人商量未果，晚上才定下五一自驾游。随即简单置办了一点用品和吃食。五一早晨八点组成五辆车六家人的车队，从武威出发，直奔山丹焉支山。

车队在河西走廊粗犷的戈壁滩上飞驰。戈壁的荒凉让从没到过河西的人吃惊不少，而戈壁的辽阔又让到了河西的人惊叹不已。伟大的自然力堆起的黄土高原的外壳，由于常年少雨，降水少的缘故，这里无法生长高大的树木，只有耐旱力极强的矮小植物扎根其上，它们的存在为土黄色的大地点缀了些许绿的色彩，让单调的风景有了丁点的变化。戈壁的贫瘠是难以想象的，让你真正难以想象的是这里竟然有生命的奇迹。它们为了生存，扎根几米甚至十几米，生命的顽强和对生命的执着与付出震撼着我们。它们白天忍受四五十度高温的炙烤，夜晚又得忍受零下的冰冷，在酷热和严寒的交替中，顽强的生命没有丝毫怨言，没有逃避，而是选择了面对，选择了直视，选择了适应。既然改变不了命运和生存的环境，就只能顽强地改变自己。让自己强大，才是生存的不二法宝。自然界的生灵是人类杰出的导师，面对它们我油然而生敬意乃至敬畏之情。

随行的孩子们不一会就沉寂了，他们不会去想戈壁年代的久远，不会去想戈壁生命的顽强。他们这样的年龄就已舒服地坐车游玩，没有生存的压力，没有生活的不如意。他们大罐喝水，不会想到一株戈壁植物存活需要多少水分；他们享受空调的凉爽，不会想到一只蜥蜴正急行于滚烫的砂砾上的痛苦；他们昏昏的睡去，不会去想戈壁生命的艰难。他们只想此行的快乐，但快乐的本源在哪里，他们根本不去想，也没必要想。他们出生的年代，物质生活已经小康，物质的丰裕会让未成年的孩子们对精神的追求趋于迟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至于衣食从何而来，他们是不屑去想的。

汽车疾驰在一望无垠的荒原上，不远处的祁连山一直向西绵延，陪伴着我们，不离不弃，像母亲伴儿远行。土黄色的祁连山落寞了，祁连山从古生代、白垩纪诞生后，也许曾热闹过；在匈奴称雄的时代，祁连山是匈奴人的天，是匈奴人的庇护神。随着匈奴人的远去，祁连山渐渐被人遗弃了，昔日的辉煌逐渐褪去了光环，暗淡了颜色，成了今日的土黄。但正是这样的巨变，反而造就了祁连山厚重、雄宏而质朴的品格，不与五岳争名，不与黄山逐利。始终坚守着西部的清贫而默默地等待，等待世人的幡然悔悟，等待人性的回归，等待简单质朴的生活。祁连山脉多石窟佛像，仿佛是向世人暗示：人心就要远离喧嚣、远离纷扰，回归自然，追求本真、质朴。生命的颜色本来就该是土黄色的。

一路的西行如果没有这样的内悟，这一趟是没有收获的。匈奴呼祁连山为天山，不敢有丝毫的亵渎与不敬。表明对祁连山的神圣和敬畏之心。有了对祁连山的这种情感，就不觉得他的荒凉与寂寞。祁连山能数千年乃至数千万年的沉寂，以这样有别于常人的方式开示着痴迷的世人，大道无痕，天道自然，质朴无华是生命的本真，祁连山无声地诠释着道家无为、自然、守静、示弱、处下的修行法门。

领悟了祁连山的厚重、博大和质朴，我的心怀也宽广了许多，我为我简单的生活找到了强有力的依托，我是祁连山的儿女，就应该如此生活，不争名，不逐利，简单生活，默默工作。

我们很快驱车来到了焉支山的怀抱，多情的焉支山不愧是祁连山的皇后，她以女主人的漂亮、贤惠，热情地接待着远道来访的客人。这里绿树成荫，流水淙淙，高大的焉支山孕育着勃勃的生命。生命在这里安静地繁衍生息。拾级而上，我粗重的呼吸吞吐着松柏嫩芽的芳香，沁人心脾。半山未融的积雪散发出的丝丝凉气，消解着登山产生的热量，倍感惬意，用不着扇凉，只要稍息片刻，汗水就收缩了猖狂的身影，遁形于无迹。唐诗中“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的意境在这里是不合适的。“五月焉支山，有花又有雪”才是人间的奇观——热烈似火与温柔冰雪相容，这可能有汉匈和亲的影响。匈奴王的剽悍，汉公主的温柔结合在一起，和焉支山的自然景观，相映成趣，天人合一。

焉支山顶的道观烟雾缭绕，远道而来的信男善女，虔诚地进香叩头，为家人祈福，为理想助力。他们在焉支山吐露心声，寻求帮助。的确如此，也只有孩子面对母亲时才肯吐露心中的喜怒哀乐，而在严肃的父亲面前一般是沉默的，我一下子理解了刚才在一路上的沉默是有原因的。我更理解了生活富裕的世人在焉支山的礼道行为，他们是向自己的母亲细语，是跟自己的母亲报喜，是与自己的母亲讨教。焉支山是皇后，焉支山是母亲，山顶的道观是跟母亲谈心的场所，不过虔诚的信徒把焉支幻化为一位无所不能的道教真人，以此来庇护世人，保佑生灵，焉支山也因此而更显魅力，更具活力，给祁连山增添了生命的色彩。

焉支山顶矗立着一座巨型的宝塔，宝塔直耸云天，天边的几朵孤云独自悠闲，纯净的天，蓝的透明，仿佛伸手可及。有位游客感叹：“这里的天真蓝，云真白，空气真新鲜，雾霾与焉支山无缘啊！”听着发自肺腑的赞叹，我忽然有了山寨李白《独坐敬亭山》的冲动：《独坐焉支山》——宝塔高耸天，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焉支山。

下山是轻松的、愉悦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停下轻快的步伐，放眼焉支山，郁郁苍苍的劲松，参差不齐，随着山势挺立在阴面的山坡上。焉支山的美在有绿色的生命，焉支山的美在对生命的坚持，劲松就是焉支的灵魂。而焉支山却是匈奴的灵魂，匈奴失去焉支后，悲凉的唱出来“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的哀叹！自此后，匈奴人日渐远去，日渐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失去了焉支山的匈奴，再也无法凝聚匈奴人强悍的斗志，人心散了，匈奴灭了。

匈奴丢失了灵魂，而焉支山的灵魂却越发强大，焉支山在大汉朝的治理下越发强盛。我顺手折了一个松枝，仔细端详，试图从中抽一缕焉支山的灵魂，壮大我细弱的身体，投身于复兴伟大中国梦的洪流之中。焉支山的美让历史上颇有争议的隋炀帝都难以割舍，亲自来目睹芳容，他也以此成为历史上唯一的临幸河西的中原皇帝，帝王的强国梦想和我们今天的复兴之梦都是伟大的。焉支山的灵魂也孕育了一代代善良淳朴的人民，他们为河西的发展奉献青春，挥洒汗水。

回首凝望，焉支山绿装素裹，笑脸盈盈，挥手示意，似有不舍，翕唇启齿，似在祝福。别了，美丽多情的焉支山。

作者：吉争（武威铁中教师）

编辑：静之逸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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