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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竞辉721期】朱万寿|散文《我的老父亲》有人说,亘古相传,是母亲给了儿女血肉,使儿女成长;是父亲给了儿女骨骼,使儿女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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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父亲

风华正茂时的父亲

“那是我小时侯,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每当这首歌的旋律在我耳畔响起,脑际就会立刻浮现出父亲生前那不苟言笑的形容,眼前仿佛晃动着父亲为了家计又要开车离家的背影,心底五味杂陈,眼眶早已溢满久违的泪。

有人说,亘古相传,是母亲给了儿女血肉,使儿女成长;是父亲给了儿女骨骼,使儿女站立。是啊!自我记事时,我就记得父亲的严厉令我胆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使我心有余悸,只要是他在家的日子,我们兄弟几个都会如履薄冰,言不能大声,行不敢犯规。父亲俨然像一尊高大的雕像,既冷峻而威严,但又深沉而稳健。试想,世上有哪个父母不想让自己的子女成龙成凤呀?!父之大爱莫过于严,母之大爱莫过于慈,我的父母确实如此!正因为父亲的严爱,一种终身无法理喻却收益终身的爱,也使我练出了凡事一丝不苟的作风,造就了对人向善致诚的情怀。

父亲病重的时候,曾经想为父亲写点什么,老是觉得笨拙而肤浅的心思不能尽善其事,只好一次次地放弃,但又一次次地欲罢不能。眼下,虽再次启动沉重的心思叩忆父亲,仍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父爱确非一言或一文能蔽之的主题,只能容我在以后的时日里再斟酌了。

记得三十年前的那个盛夏,母亲让刚从大学毕业的我到兰州去找父亲,听母亲说父亲跟人合伙到兰州做一笔生意,已有好多时日没有音讯了,母亲甚为担心,作为儿女的我们也忧心忡忡。我很胆怯地坐火车赶到兰州,虽然是第二次到兰州,但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只身出远门。记得第一次去兰州还是小学刚毕业的时候,那时是坐着父亲开的公社的卡车去的,至今想来都很风光的。火车到站后,按照父亲曾经提供的地址,辗转找到了一家很普通的招待所。经向服务员打听,终于在一间小屋子里见到了自春季开学以来半年未见的父亲。进门之后,看见父亲正跟一位高大壮实的叔叔说着话。看见父亲后,我的喉咙立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实在激动了——我的父亲还活着呀,这是母亲和我们儿女们心系挂之的顶梁柱呀!父亲看见我后,也很诧异,问我咋找到这里的。心神稍定的我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简单说了过程后就默默坐在了父亲的身旁。在兰州的两天时间里,父亲除吃饭时跟我说过几句话外,再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如在家时一般。我临回家前,父亲带我到一个市场里为我选买了一套衣服。坐上车后,他对我说:“回去给你妈说,我过几天就回来,不要为我担心。”

然而,就是这一次的生意,把父亲最后一点积蓄赔光了。此后十年,父亲曾经三十年的风光不再,他命运的盘再也没能翻转过来。

父亲一向不善言语,却是个特别能巴挣光阴和仗义助人的人。父亲弟兄四个,他是最小的。父亲没成家前,爷爷就已过世了,父亲靠自己会开车的一点技能在外地谋生。我出生后不久,奶奶也去世了,父亲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而不得不回乡了。好在有会开车和修车的专长,父亲在公社拖拉机站谋了个差事,渐使家境好转。其后,父亲又为公社开卡车,家中光景在他忙碌的身影和汽车滚动的车轮中日新月异:瑞士表、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这些七十年代农村罕见的物品在家里都能见到,砖墙玻璃窗的住房自然也是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秀外慧中而善解人意的母亲把家务操持得井然有序,儿女人见人夸的模样和张张贴在墙上的奖状常为亲朋邻里所羡慕。亲戚乃至父亲的朋友、同学、同事常视他为东道主,宾客盈门在很多年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仗义济人之事被父亲所身体力行。所有与父亲有过交情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过父亲的善待,至爱亲人的事就更不在话下了。

父亲的一生都是刚直不阿的,尽管这会给他添来麻烦。听妈妈说,当年大伯、二伯被社员们批斗的时候,父亲就敢于为两个亲哥哥“救驾”,他在会场淋漓直言,让个别不怀好意的队上领导下不了台,也让某些心怀叵测的“鬼匠”胆战心惊。尽管这给后来的一段家境蒙上了阴影,但当时总算给自己的亲人解了围。更有甚者,父亲作为一个社工人员,一个微不足道的司机,为工作的事情也敢于跟当时的公社领导据理力争,这也为他日后的“下岗”埋下了伏笔 。

我至今依然佩服父亲的精明能干,而且也认为我们兄弟四个无一人能超越父亲的本事。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从公社“下岗”后,回家种田的父亲就在机器上打起了主意。凭着他的精明和能干,他从外地购进一辆二八型拖拉机,成为大队里第一个拥有机车的人。干农活时,拖拉机是父亲的得力帮手,犁地、打场的事自然轻松自如了,从二十公里外的旱地里转运粮捆更是让村里人羡慕不已。当然,拖拉机服务于农活仅仅是小打小闹的事了,挣钱捞光阴才是它施展身手的目的。几年下来,从春到冬,从本地到外地,拉煤、运砖、贩瓜、承包小工程等等,父亲的血汗洒在了机车上,机车轮印描绘出了全家人的丰衣足食。

时过境迁,由于诸多原因,尤其是兰州最后一次生意的失败,给了父亲沉重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二十年前,我看到曾经热闹的的自家门庭已没多少人光顾,往日被父亲视为座上宾的亲朋好友已似陌路人,而往日志得意满的父亲也只能心灰意冷地空叹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古语了。

父亲,您能不心灰意冷吗?眼看着儿子一个个长大,父愁儿妻呀!在给二弟成了家后,家里已是一贫如洗了;三弟、四弟也在家庭经济危机的冲击下相继辍学而外出打工。刚踏上工作岗位的我工资很低,不足以改善家中捉襟见肘的窘境;二弟娶媳妇无疑又使家债高累,而且成婚不久的弟媳又闹腾着分了家另了灶;浪迹“江湖”的三弟、四弟竟然也久无音信。于是,您那“唉——这些娃子们”的埋怨声又时不时地敲打着我的耳门,敲击着我的心灵,使我每每愧疚于内心深处。

然而,厄运并未到头,祸不单行,更为不幸的事又降临到您的身上,因为您被查出患了食道癌,源于那件您一生都不能释然的事情。那是一天中午,您正吃着刚出锅的洋芋蛋,谁料二弟那刁媳突然闯进来撒泼谩骂,一块洋芋就咽在了喉头。就这样,食道被灼伤了,从此再没有好转,渐渐演变成难以置信的癌症,无情的的现实着实摧垮了您的心理防线。染病期间,您强忍了二儿被歹人毒打的酷痛,也见证了昔日酒肉朋友对您的疏远。那个秋风呜咽的深夜里,年正花甲的您溘然长逝。

在抬您入柩时,我不忍看您那被病魔蹂躏过的遗容:眼眶深深地塌陷下去,憔悴的脸庞仍愁容密布,嘴唇因为牙关紧咬而鼓起。父亲,人都说养儿能防老,在您付出了作为父亲的心血后,也没能好好享受一下儿女们的孝顺。人都说儿多必有福,对您而言也只能是无奈而不能言的事了。

老舍曾言:“家庭之累,大半由儿女造成。”父亲,儿女们令您失望了!不仅没能给您带来福气,反而给您平添了许许多多烦恼,更没能使您颐养天年。您和母亲的晚境是那样窘迫,然而也仅有姐姐和身为长子的我能尽上微薄之力;您染疴四载,急需儿女全力以救,即使儿女力所能及地艰难应对,仍未能使您延年益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然您的病确实无力回天,但留给儿女们的遗憾已是刻骨铭心了。仔细回想起来,对于您当年的离世,作为长子的我虽感有切肤之痛,但也觉得对您而言是一种解脱,也许超脱了这令您感慨良多的尘世,不再让您承受难以下咽食物的病痛折磨,也不失为一种虽无奈但必须坦然面对的结局。如今您走了,留给儿女的总是不尽的愧疚与无数的不舍。呜呼!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时光如梦,流年若水。不经意间恍然梦惊:哦!父亲,您依归于天国里爷爷奶奶的膝下已整整二十年了。母亲想念你,您的儿女想念您,您的孙儿们想念您。我想,在天国的那一隅里,在爷爷奶奶的怀抱中,您一定安然入眠。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吃了十分。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我的老父亲……”

作者:朱万寿

编辑:静之逸

图片:朱万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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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朱万寿,甘肃古浪民权人,古浪县城关一小教师。甘肃省诗词协会会员,武威市作协会员,武威市诗词楹联协会理事,古浪县作协会员,有多篇(首)作品发表于省内外多家报刊和微信公众平台。从事创作多年,诗词、散文、小说、戏曲、赋联皆有涉猎。著有北京奥运诗词集《奥运风中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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